两人摊了摊手:“那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!” 我喃喃地道:“要是我和白素一起被吸进去,倒也罢了,若只是她一个──”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两人神情不安:“我们的假设,不一定是事实,你是不是担心过了头?” 我有点惘然:“不知道。” 我抬头向上望,超过二十层高的大厦,在这个城市中多的是,毫夫例外的是有 许多许多窗子。虽然文学家说过,每一个窗子后面都有一个不同的故事,可是谁又 能想到,在其中的一个窗子后面,会发生如此怪异莫名的事。 我带着感叹上了车,照朱警官查到的陈民旧货店的地址驶去。 那是一条很狭窄的横街,有不少旧货店开设着,而且是旧式的那一种──这一 种旧货店的物品,大多数来自当铺:有人当了东西在当铺中,到期不去赎回来,这 东西就成了“断当”品,流落到这一类的旧货店中来。 我一审察到这种情形,心中就一凉,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下,要追查一件东西的 来历,那是加倍的困难。 沿着门牌号码,我找到了“陈民旧货店”,在众多的同类店铺之中,它的门面 特别窄,店门的一边是橱窗。别家的橱窗中,陈列的自然是货品,可是这一家,橱 窗之中,却用极精致的红木架,竖着一块约一公尺阔,两公尺高的木牌。那木牌其 色乌紫沉沉,又遍布细布白色的小纹理,我一看就怔了了怔,那竟是上好的紫檀。 而且,看来这一大幅紫檀,还是一整块的。紫檀这种珍贵之极的木材,几乎已 可以进入神话的殿堂了。一家旧货店的橱窗之中,有这么样的一幅紫檀,这固然也 说明了这家店子的身份,非同凡响。 我走近些去看,只见那幅紫檀上,精工浮雕着一篇四六骈文,约有两百来字, 字迹苍劲,是一笔颜字。 我大感兴趣,起初还以为那是商品,因为看来很像是一幅屏风,及至看完那篇 文字,才知道那是陈民旧货店的店规。再看文末的记载,竟是“大明崇祯元年秋月”, 好家伙,已经有四百年历史了! 那篇文章的意思是说,人世间的宝物,很难固定地在一个人之手,常常流转不 定,今日在他之手,明日就可能流入你的手中。宝物无常,居者惜之,每一件宝物 都曾经有人爱护珍惜。旧货买卖,居中玉成,也就不是等闲的商贾可比。 这家店的宗旨,是只售卖或收购上等的精品,决不滥竽充数,这是买卖古物的 宗旨,若不识货,大可光顾他店云云。 看这篇文字,虽然也可起到招揽顾客的作用,不过,把客人赶走的成份,似乎 更多。 当然,这样做也可以杜绝外行人或无意购买者来浪费时间,可知道位在明朝末 年,创办了这家旧货店的陈先生,真是一位古物爱好者,他故意把“古物”称为“ 旧货”,自然也有几分傲视同侪,故作谦虚之意。 我心想,自明末到如今,少说也传了二十代,不知道那些后人是不是还保持着 原来的作风──从店面和橱窗看来,这一点倒可以有肯定的答案。 我心中更大的疑问是:作风这样古老的一家旧货店,照说和易琳这样的新时代 青年,很难扯得上关系,易琳是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买东西的? 而且,从刻在紫檀上的那篇文章的口气来看,这店中的东西,全是珍罕之极的 宝物,易琳用了多少钱买那盒子的,她负担得起吗? 我一面想,一面已推门走了进去──这城市的商店,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,极 少关上了门的,这只怕也是怕途人顺脚走进来的意思。 随着门推开,有两下极清脆的银铃声,随之响起。 店堂很是阴暗,足有一两秒时间,几乎什么也看不到。我停了一停,这才看到 店堂很少,根本没有货品陈列,只有一组椅、几,倒是一看就知道是明朝家私中的 精品,堪称罕见。 店堂中一个人也没有,只在几上放着一叠书刊。 我提高了声音:“有人吗?” 在询问时,我看到有一扇门通向里面,连问了三遍,门才打开。一个中年人, 神情疏懒,衣着随便,走了出来,打量了我一下,问:“有何贵干?” 我心想,这旧货店根本不存心做生意,真不明白易琳是怎么会来向他们买东西 的。 我沉住了气:“正是有事请教。” 我说着,已拿出了那盒子相片来:“请看一下,这是不是之前,一位女孩子在 贵店购买的物品?” 那中年人先是老大不愿意地凑过来看,一看之下,现出了很是错愕的神情,他 点头:“是。这是本店卖出去的物事。” 我第一个问题是:“请问,这是什么?”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,答得也妙:“这是一只盒子。” 我挥了挥手:“这盒子,何以会称作宝物?” 中年人摇头:“它是宝物?我不知道,宝在何处,倒要请教。” 他反倒问起我来了,真叫我啼笑皆非。 他的神情之中,充满了疑惑,却又不像是假装出来的。 我有点不耐烦:“你对于自己出售的货物,不能确知什么?” 对方也有点恼怒:“我当然确知,那是一只盒子!” 我沉声道:“那盒子是什么来历?有什么特别之处?你确知?” 那中年人的脾气,也不是太好,他一翻眼:“关你什么事?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 走!请你离去。” 他不但说,而且动手,向我用力推了一下。这一推,自然推不倒我,我纹丝不 动,但是我没有还手,是我态度差在先,怪不得他。我吸了一口气:“有一些事发 生了,你不回答我的问题,警方也会来向你查询,到时,你还是要回答的。” 大凡经营旧货店,总有些来源不清不楚的货物,就算清白无比,也经不起对每 一件货品加以盘问,所以都避免和警方接触的好。 那中年人一听得我那样说,呆了一呆,我趁机报了自己姓名,向他伸手:“陈 先生,很高兴能认识你。” 他是“陈民旧货店”的店主,姓陈是应该的。他听了我的名字之后,略呆了一 呆,一面也伸手和我相握,一面打量我:“你就是那个……卫……” 我不等他说完,就道:“如假包换。” 他笑了一下,虽然笑得勉强,但是气氛显然已比刚才好了许多。 他道:“请坐,请坐。” 我在那明式的座椅上坐了下来,他来回踱了几步,才道:“有了什么问题?我 们祖传的老店,有不少货物都是上代传下来的,像你现在坐着的椅子就超过四百年 了──没有人光顾,也就一直留在店中了。” 我问:“你是说,那盒子的情形也是一样?” 他摊了摊手:“是!” 我大是起疑,又向店堂四面看了一下。店堂中除了这一套明式家私之外,还有 墙上的几幅字画,除非那盒子当时也是摆在店堂的,不然,易琳实在没有理由会把 它自店中买走。 我立时问:“你可还记得,把这盒子卖给什么人?” 店主人道:“当然记得,一个女学生。当时的情形── 他说到一半,陡然住了口,现出了很是怪异的神情,一看就知道当时的情形, 有些特别。” 我吸了一口气:“请说当时的情形──愈详细愈好,别漏掉任何细节。” 店主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,搓了搓手,态度大是好转:“卫先生,不怕你见笑, 陈民老店的确出售过不少非同凡响的珍品。所谓店大欺客,所以,若是没有来头的 顾客,根本不肯接待,这在橱窗中的那幅紫檀上,已刻得很明白了。” 我点头:“是,我且有亲身体验。” 店主人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对,反倒傲然一笑:“所以,平日来往的,全是古物 界知名人士,且多是预约的,绝少自动上门来,所以──” 所以,那天易琳上门的时候,店主人的态度,可想而知了。 易琳在阴暗的店堂中,连问了七八声“有人吗”,店主人才慢慢踱了出来,一 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,扬着头,懒懒地问:“有何贵干?” 易琳开门见山:“我要买一件东西。” 店主人才说了一个开头,我已心中大疑,因为照他的说法,易琳竟是专门上店 来买东西,而不是因为看到了东西才动意购买。 这就怪不可言了,易琳何以知道这店中有她想要买的东西? 我忍住了没问,因为我想到,店主人没有欺骗我的理由。果然,店主人再说下 去,情形比我起疑的更要古怪了许多倍,简直怪不可言。 店主人一听易琳如此说,就准备逐客了,他道:“小店只怕没有尊驾要的货品!” 他卖的是旧货,说话所用的旧货,说话所用的词汇,也带着三分古意。 易琳的神情,很是古怪,在好奇之中,带有几分迷惘。店主人注视着她,益发 以为她是来捣蛋的,可是一时吃不准她想干什么,所以全神戒备。 易琳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我要买一只盒子,你店里面有。” 她在讲这话的时候,极难形容是怎么一种情景,总之,和正常的说话不同。店 主人想了想,才感到易琳不像是在自己说话,像是在背书。 这也使他感到,那可能是有人教了她这样说,她学着说了,所以才会有这种怪 腔调。 店主人想到这里,自然而然向外看了看。透过橱窗,约略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。 店外的街道上,行人匆匆,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在。 易琳说话的语调,虽然古怪,但语气却很是肯定。一时之间,店主人倒也不敢 怠慢,问:“不知是什么盒子?” 店主人这一问,很是合情合理,因为盒子这种器具,在古物之中,另成一类, 珍品极多,他店中也确实不少。 易琳见问,想了一想,仍像是现学现买一样,说了那盒子的形状、大小。 店主人一面听,一面想,一面摇头:“没有,小店并无此物。” 易琳坚持:“有的,这盒子有一柄锁匙,匙首作梅花瓣形。” 店主人奇道:“小姐是从何处听人说小店之中,有如此这般的一只盒子的?” 易琳的回答,更是出乎意料之外,她竟然答道:“我不知道!” 我听店主人进述到此处,真是忍无可忍,闷哼道:“她不知道,这像话吗?” 特别鸣谢SouthGuo( )友情提供 黄金屋-武侠园地 标题 <<书路--活路>> 活 路 第七部:蓝丝到 店主人一听到我这样说,一拍茶几:“是啊,这不像话,我只想她早点离开, 不知她会出什么花样!” 当时,店主人不好出手推易琳,只是不断挥手:“去!去!别来胡闹!” 易琳却道:“或许是贵店存货太多,一时记不起来。” 店主人怒道:“没有就是没有,你少来生事!” 易琳侧头想了一想:“在玄字号箱中,你不妨去看一看,编号六十七。” 易琳此言一出,店主就呆了,作声不得。 我听店主人叙述到此处,也作声不得。 因为我感到事情比我想像的,要复杂得多。 易琳去买这盒子,本身已是怪异莫名的一件事──她显然不是凭自己的意愿行 事,而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,才去行事的。 不然,她怎么可能知道她要买的盒子藏在什么地方,这货店店是五百年的老店, 有不少陈年旧货连店主人也不知道,她怎么会知道? 那一定是有人告诉她的──告诉她的,又是什么人,何以能知道旧货店的底细? 由此,也可知易琳在找别人诉说她的遭遇之际,只不过说了极小的部分,说及 了她感到有声音在向她呼唤这一点而已,还有许多,她隐瞒了不说。 这使我感到易琳这女孩子的行为,很是可恶,我自然而然发出了不满的哼声, 而且,若不是温宝裕也牵涉在事件之中,离奇失踪了,我真会就此不再理这件事了 ──易琳一本正经找人商议,人家全心全意对她,她却对别人隐瞒事实,这样的行 为,岂非可恶之至! 店主人当时双眼睁得老大,盯着了易琳看,易琳的神情,也像是在期待着什么, 显得很是紧张──这一点,店主人很是肯定,因为他虽然在听了易琳的话之后,大 是震动,不明白易琳如何能知道他店中的秘密,但是他心中另有想法,所以勉力镇 定心神,仔细观察易琳,这才看出了她相当紧张。 店主人心中的另有所想,很有意思,也要约略介绍一下。这家店有那么悠久的 历史,一代一代传下来,店中珍品极多。而且,旧货这东西,没有一定的标准行路, 一件本来不值钱的玩意,若是忽然有一个以上的收藏家中意了,价钱可以被扯得极 高。 所以,旧货店的大批存货,是一笔无可估计的财富。创店的祖宗,曾有明训, 这家店一代一代传下去,可以分钱,不能分货,货是家族共有的。 经历了那么多年,家庭繁衍,人数众多,可想而知。近三四十年来,由于时局 的变迁,如今这店主人的父亲,趁兵荒马乱之际,把店存货物及早运出了战乱地区。 几十年来,和家庭中其余人断绝了音讯。 及至传到如今这店主人,全部货物,等于都归他一人所有了。 但店主人父亲临终之际,向店主人说起过老店的传统,告诉他店中货物全都储 放在八只大木箱中,大木箱以“千字文”顺序编号,天地玄黄宇宙洪流。每箱中有 几十件珍品,有一份名单,是家传之秘,只为有份拥有这财产的人才知道。 几十年来,店主人的父亲独吞了这笔财富,也时时在提防有族人找上门来,所 以这时,店主人一听得易琳这样说,心中一凛。首先想到的是,这女孩一定是知道 这个秘密,想来共享财富了。 这其中的隐秘,我第一次和店主人见面时,他并没有告诉我──那是,他以为 我是易琳的代表,找他来谈条件的,所以对我很是忌惮。 正因为其中有了这一重曲折,所以使事情的进行起来,倍觉困难。 当店主人讲到此处时,顿了一顿。我想了一会,没有头绪,就自然而然问:“ 她是怎么知道的?” 店主人反问我:“是啊,你说,她怎么知道的?” 店主人是在刺探我,我其时根本不知道他另有鬼胎,所以只感到好笑:“我在 问你啊!” 店主人吸了一口气,没有回答,我也不在意,催他说下去。 那时,店主人呆了半晌,问的也是这句话:“小姐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易琳的回答,古怪之至:“我不知道,你也别管,只管去看玄字号的箱子,我 要买那只盒子。” 店主人吸了一口气,向易琳问了许多问题,先问姓名,再问祖籍,等到易琳一 一回答,店主人肯定了她和自己的家族决无关连,这才又问:“你是不是听了什么 人的指使来找我的?叫那人来见我。” 易琳摇头:“我不知道是什么人,我也没见过──你是不是有那盒子,问那么 多干什么?” 店主人道:“店只积货太多,我也不肯定,我去查看,需要时间,你且等一等。” 这一查,足有一小时之多,易琳很有耐心等着。店主人果然在玄字号大木箱之 中,找出了那只盒子。 当他把盒子放在易琳面前时,易琳很是兴奋,叫道:“真有这样一只盒子啊!” 听她这样叫,像是她原来也不能肯定自己所说的话。这更可以证明说的话,是 有人教她的。 店主人沉着脸:“看来,你比我对店中的存货更熟,或者是,叫你来的人比我 更熟。” 易琳却一点也听不出店主的话中别有所指,只是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 店主人又问了她许多问题,都是暗示她是不是受了人指使,想来分产的,可是 易琳几乎对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是“不知道”。 店主无可奈何,易琳这才问:“这盒子,你要卖多少钱──别太贵,太贵了, 我可买不起。” 旧货本无标准价值,那只盒子在存货之中,不是什么起眼的东西,也没有文字 记载那是什么样的宝物,看来只是一只盒子。 店主当然知道,他的祖宗将之郑而重之的放在玄字号大木箱中,必有道理,但 是他既然看不出什么好处来,也就不太着意。 再加,他仍然一心认为易琳怀有争财产目的而来,所以灵机一动,决定卖一个 好,于是他道:“古物无价,既然小姐你喜欢,我送给你好了。” 易琳一听,大喜过望,失声道:“真的?真有这种事,那太好了!那我就不客 气了。” 说着,她就把那盒子紧紧捧在怀中,店主人给了她一只纸袋,她把盒子放进去, 转身就走。 店主人呆了半晌,仍不知易琳的来意为何,心中一直很忐忑不安,等到我找上 门来,他更以为我就是主使易琳去买盒子的人。 但是说下来,他又觉得我不像,所以,在他告诉了我,他和易琳“交易”的过 程之后,他望了我半晌,才道:“你真正目的是什么?先父临终时曾说过,有本族 亲人前来,一定要依礼相待的。” 他这样说,倒令我莫名其妙,瞠目不知所对,他才把这其中的曲折说了出来。 我失笑道:“我对贵店的财物,并无兴趣,也不是你的族人,你只管放心。” 店主人的神情,说明他对我的放仍是半信半疑,我又道:“我想知道这只盒子 的来龙去脉,请你尽可能告诉我它的资料。” 他一口回绝:“没有,根本没有任何资料!” 我责问:“珍藏的货物,难道没有任何资料?” 他道:“有的有,有的没有,这盒子,属于没有资料的一类,我也不知它的来 历,不然,我也不会将它随便送人了。” 我吸了一口气,他反问:“那盒子怎么了?” 我苦笑,只好以易琳的回答来答他:“不知道。” 他也没有再问什么,我准备告辞,他才道:“卫先生,有关本店的事,希望你 别张扬。” 我道:“放心,我不会。” 我一面说,一面已向门口走去,才走到门口,忽然听到有人大声道:“他骗人。” 我呆了一呆,随口问:“谁骗人?” 我一面说,一面看是谁在向我说话,可是在店堂之中,除了店主人之外,别无 他人。 那时候,我还没有打开店门,就算有人隔着门向我说话,我也不会听得那么清 楚,更何况店门之外,根本没有人。 那么,难道是店主人在向我说话?一来,并无第三者在场,“他骗人”三字, 若是出自店主人之口,全然没有着落。二来,看店主人一副错愕的样子,也可知不 是他说话。 我疾声问:“谁在说话?” 店主人道:“是你啊,你在问,‘谁骗人’。” 我挥了挥手:“在我之前。” 店主人睁大了眼睛:“之前,多久之前?” 我道:“你没有听到有人说:他骗人?” 店主人神情骇然:“没有,除了你问的那句话,我没有听到什么!” 我正想责斥他:你骗人! 可是一张口,还没有声,就又听得有人道:“他没骗人。” 我整个人震动起来──绝对可以肯定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形之下,我听了第三 者的语声。 可是,我立时镇定了下来,虽然其时心跳加剧,但那是由于兴奋,多于惊惶。 因为,我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了! 我不是“听到”了声音,而是“感到”了有人在说话。我感觉得到,一人感觉 不到。 而且,我也立即想到,我进入了和易琳遭遇相类的境况之中。 易琳曾感到过有人在向她呼唤,这时,我更进一步肯定,主使易琳进这家个货 店来买那只奇异盒子,而且告诉她盒子藏在何处的,一定也就是我现在感到的那个 声音。 令我兴奋的原因是,只要我进入和易琳相同的境况之中,我就有可能也“失踪”, 从而解决整件事。 所以,我吸了一口气,心中在转念,怎样和我感到的那声音沟通。 我在想,我是不是可以凭思想与之沟通呢──这种情形,我曾有过类似的经历: 陈长青魂兮归来时,我就是这样和他沟通的。 但是,此际,我还没有想什么,便又感到声音了那声音:“向他要玄字号箱第 六十八号那东西。” 这时,店主人神情怪异,目光闪烁,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。 我直视着他:“玄字号箱,第六十八号那件东西,你,拿出来。”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,我对自己说的这句话,一点概念也没有,只是照吩咐直说 而已,所以,语气自然不免有古怪。 店主人一呆,道:“那东西,不是……给了易小姐吗?” 我一扬眉:“给易小姐的是六十七号──” 就在这时,我灵光一闪,想起我问他有没有和那盒子有关的资料,他说没有, 这才接上了我听到“他骗人”这三字的。 由此可以推断,那六十八号的物件,有可能就是有关盒子的资料,至少也和盒 子有关。 一想到这一点,我伸手指住了他:“你骗人!那六十八号的物件,你拿出来!” 店主人脸上一阵发青,但是他也立即镇定了下来,冷冷地道:“你凭什么命令 我拿属于我的东西出来?” 他这样责问我,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,我瞪着他,等着那声音的指示,可是 一片寂然,我根本感不到任何声音。 店主人急步走向前,推开门:“请你离开,我不欢迎你,走!” 既然曾发生过那么怪异的情形,我如何肯走。我盯着他,又过了一会,仍是音 响寂然,情况尴尬,店主人已经开始怒吼着赶人了。 他推了我几下,我一伸手,抓住了他的手腕,他杀猪也似的大叫起来,我沉声 道:“告诉你,那盒子的神秘,超乎你的想像之外!” 他一面挣扎,一面叫道:“何消你说,我知道!” 他这一句话才叫出口,我呆了一呆,他也呆了一呆,知道自己说漏了嘴,一时 之间,店堂之中,又静了下来。我松开了手,只听得他不断喘气,一面又道:“我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。” 我冷笑:“你别再装样了,你知道得比我多,不过我仍然劝你和我合作,不然, 你得不到什么──只能得到麻烦,因为由于这盒子,已经有两个人失踪了,其中一 个是普通的女学生,倒也罢了;另一个却神通广大,是一个降头之后的未婚夫──” 接下来,我花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,使他明白温宝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当然, 强调了他和蓝丝的关系,以及蓝丝是什么身份。 最后,我的结论是:“你可以不怕天,不怕地,不怕玉皇大帝,但是我绝不认 为如果你给一个降头师逼供是愉快的事。” 店主人给我说得脸孔,我又道:“而且,冥冥之中,有一股力量和你过不去, 刚才,我就听到了声音,告诉我你在骗人,又告诉我六十八号物件有着关连。我相 信,易琳也是由于这声音主使,才会来向你要盒子的。我想你应该自求多福,能保 持现状就不错了,贪念一起,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!” 这一番话,自然更有警觉作用,店主人大口喘气,四面张望,神情又是惊恐, 又是不舍,口唇颤动,好不容易才迸出了一句话来:“可是那……盒子……和聚宝 盆有关,它……有可能是一只聚宝盆!” 我吃了一惊,失声道:“你说的是什么聚宝盆?明朝沈万三的聚宝盆?” 他叹着声音叫:“天下哪里还有第二只聚宝盆。”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:“你知道什么是聚宝盆?” 他反抓住我的手:“我本来不知道,是看了你的记述才知道的。” 他在这样说了之后,忽然激动之极,叫了起来:“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出现,你 专门破坏奇珍异宝,哪里有宝物,你就往哪里钻,没有人讲得过你,你一出现,就 是大灾难!” 他用这样的我闻所未闻的话攻击我,令得我目定口呆,我松了手,望着他。他 重复了几遍,才大口喘气,搓着胸口。 我冷笑道:“事关人的死活,我不能不管。再说,就算那盒子是奇珍异宝,你 送了人,就不是你的了。” 店主人疾声道:“只要我找到易琳,我就有办法要它回来!” 他这样一说,我倒明白了。 我知道当他把盒子送给易琳时,并不知那盒子有什么珍奇。但在送了盒子之后, 他才发现那盒子“和聚宝盆有关”──他多半是从六十八号物体中获知这一点的。 那时,他已立定主意要追回那盒子来,可是易琳走得匆忙,并没有留下联络地 址,所以他只好守株待兔,等易琳出现。 他没等到易琳,却等到了我,这才对我充满了敌意。 明白了这样的来龙去脉,我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:“你放心,我只要他们安全 回来──那盒子可能是令人失踪的主要原因,所以我极需知道有关它的一切,六十 八号物件是不是对这盒子有充分的说明?” 店主人喃喃地道:“那盒子能令人失踪?这……怎么可能,你又听到有人告诉 你──” 我大是不耐烦,喝道:“你别再罗嗦,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么?” 这家伙当真十分无赖,我已把话说得再明白也没有了,他心中也不是不忌惮, 可是世上真有这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,他定了定神,又恢复了以前的态度:“对 不起,我不想公开属于我的东西。” 他一面说,一面伸出手来,作了一个“请出去”的手势。 我不禁火往上冒,正在想应该如何对付这家伙才好,忽然,不知从什么地方掉 下来一只黄豆大小的蜘蛛,通体鲜红,一下子落在他的手心之上。 那小蜘蛛除了颜色鲜艳之外,看起来也不怎么样,但是一落到了店主人的手上, 店主人就全身一震,面肉抽搐,像是落在他手心之上的,是一粒烧红了的炭一样。 接着,他张大了口,发出低沉的“嗬嗬”声,而且,满头满脸都沁出了汗来, 看他的神情,分明正感到极大的痛楚。 奇怪的是,他仍然伸着手,任由那蜘蛛停在他的手心之上,并不把它摔掉。 一见到这种怪异的情景,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:蓝丝到了。 我忙叫道:“蓝丝,是你吗?” 店门应声推开,进来的人,正是蓝丝,只见她神情阴沉可怕──我认识她以来, 从来也未曾见过她有如此可怕的神情。 蓝丝用极阴冷的目光盯着店主人,冷笑了一声:“为了保护你的财物,见死不 救吗?” 蓝丝人还未出现,就用那小蜘蛛对付店主人,那店主人固然可恶,可是蓝丝一 上来就施术,我也不是很同意。可是此际,我听得自蓝丝的口中,竟然有“见死不 救”这样的话,不禁大吃一惊。由些可知,温宝裕的处境,凶险之至。 所以一时之间,我不出声,任由蓝丝发挥。 蓝丝又道:“你喜欢吃罚酒,我就请你吃个够,什么时候你不想吃了,就告诉 我。” 店主人这时的样子,甚是可怕之至,全身剧烈发抖,“嗬嗬”之声虽然低沉, 但是听来惊心动魄。他看来已不能说话,双目之中,充满了惊恐的神色,蓝丝的话 才说完,他竟然一声怪嗥,双膝一曲,向蓝丝跪了下来。 蓝丝闷哼一声,一抬手,那蜘蛛吐出一股红丝,黏在蓝丝的手指之上,随即到 了蓝丝的手中。 店主人伏在地上,大口喘气,蓝丝喝道:“快把和那盒子有关的东西拿出来!” 店主人一面喘气,一面道:“是……是……” 蓝丝走过去,一把抓住了店主人的头发,就把他提了起来。 蓝丝对付店主人的行为竟然如此粗鲁,我低声叫了她一下,蓝丝冷笑:“不必 对他客气,他祖宗不是什么好东西,那些留下来的东西,多半是巧取豪夺而来,其 中不少还牵连着人命在内,阴魂不散,会向他索命,他自己心中有数,我这是在打 救他!” 蓝丝这一番话,我不是全部明白,可是看店主人,真是“心中有数”,他仍被 蓝丝抓住了头发,可是却连声道:“是……是……多谢……仙姑相救,我这就去…… 取那……东西。” 特别鸣谢SouthGuo( )友情提供 黄金屋-武侠园地 标题 <<书路--活路>> 活 路 第八部:声音的来源 蓝丝喝道:“带我们一起去!” 店主人挣扎着站了起来,我知道蓝丝会来,但却绝未料到她会如此这般,挟着 雷霆万钧之势,突然出现。而且,她对于发生了什么事,像是胸有成竹一样,这更 令我大惑不解。 我心中充满了疑问,想要问时,也不知千头万绪从何问起。蓝丝向我使了一个 眼色,又向正在向内走去的店主人,指了一指。 我明白她的意思,是在说详情等一会再说,如今且小心监视这店主人,提防他 捣鬼。 老实说,到那时为止,我只知道整件事有两个人神秘失踪,失踪事件和一只盒 子有关,如此而已,没有别的资料。 看来,蓝丝比我知道得更多,难道她所会的不可思议的降头术,还包括了掐指 一算,就知道来龙去脉的异能在内? 当下,我看出蓝丝的神情很是紧张,显然是温宝裕的处境不是很好,我也不敢 节外生枝,等蓝丝去进行,再随机应变。 店主人走向内,蓝丝和我跟了进去。别看那店的店堂甚小,进了内堂,却是一 个很宽敞的厅,从厅左首的一扇门走出去,是一个天井,那天井,通向另一幢仓库 式的建筑物。 那仓库相当大,店主人带着我们,自一扇小门走了进去,我看到许多大大小小 的木箱,堆积如山,竟全是这家旧货店的货物! 这店外表并不惊人,但内在如此丰富,实在出人意表之外。 店主人向仓库一角一指:“那八只祖传木箱,就堆在那里……仙姑……那些古 旧物件之中……你说有……阴魂附在上面?” 蓝丝点头:“为数不少──你要是害怕,不宜接近。” 店主人居然立时道:“是!是!” 我看到这种情形,更觉怪异,蓝丝一伸手:“拿锁匙来。” 店主人服贴之至,撩起衣襟,取下一串锁匙来,那是旧式铜锁的锁匙,蓝丝向 我望来,示意我和她一起走近那八只大木箱。 那八只大木箱十分巨大,乌沉沉的,每一只足有一公尺高、一公尺深和两公尺 阔,每两只一排,放在铁架子之上。 木箱上用红漆漆着老大的字,是“天地玄黄宇宙洪荒”八个字。 蓝丝和我走到木箱面前,我仍对蓝丝所说“有阴魂附在物件上”的说法,感到 很模糊。却见蓝丝深吸了一口气,也就在此际,我陡然又感到有人在喝问:“来者 是敌是友,速速表明!” 蓝丝一扬眉,看来她有了回答,但是我却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。 这时,我思绪紊乱之至,竭力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,可是却又一无头绪可寻。 我正忍不住想问,蓝丝又向我作了一个“不要出声”的手势。 看她的神情,像是正极其专注地在进行什么事,可是表面上,却又一点也看不 出来。 我知道,她在“进行”着的事,一定是通过她的思想在进行,是她思想的行动, 不是她身体的行动。自然,也可以说,那是她灵魂的行动。 一想到了这点,我心中陡地一亮,我有点明白现在的情形了。 蓝丝如今的行动,既然是她思想(灵魂)的行动,那么,她行动的对象,自然 也是一些思想(灵魂)。蓝丝的灵魂虽然未曾离体,但此际,她正和别的灵魂进行 着交流沟通。 至于那“别的灵魂”是什么来由,蓝丝刚才也说得很明白了。她说,在那些木 箱中的古物上,颇有阴魂不散,附在物件上。 那么,此际和她在打交道的,自然是那些附在古物上的阴魂了。 蓝丝的感受力特别敏锐,所以她一到,就能和古物上的阴魂作交流沟通。 事实上,许多人都可以和阴魂作交流沟通,我自己也有完整的经历。如今,由 于我的感受力不如蓝丝,所以只能感到一些片断──我也感到了若干声音,可是无 法取得阴魂传递过来的完整信息,也无法与之交流。 此际,蓝丝正在与附在古物之上,不知是何年何日何人的阴魂,正在交流沟通。 我想通了这一点,也就不再去打扰蓝丝。同时,我自己集中精神,希望多感受 一些来自阴魂的讯息,可是却一无所得。 这时,我又想到,易琳感到的声音,那呼唤,以及她会知道在这店中有一只这 样的盒子,大有可能也是由于感受到了阴魂在传达信息的结果。 假设她的感受能力有异常人,很是强烈,那么,她就易于和阴魂发出的信息, 发生感应,听到阴魂的说话,和我刚才的情形一样。 她不断地听到有人在向她提及玄字号箱、六十七号、一只盒子、古物店,终于 好奇心起,登门来求证,这才发生了一连串的事。 虽然,她得到了那盒子之后,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,仍然不得而知,但是整件 事,从一无头绪到想通了这一点,可以说有了极大的进展。 我不由自主挥了一下手,蓝丝在这时向我投以鼓励的目光,显然她也知道我想 到了什么。 这时,她已来到了“玄”字号木箱之前,拣出了铸着“玄”字号的钥匙,把锁 打开。 那大木箱,是制造很巧妙的木柜,自两边打开一半箱子,内里全是大小不同的 间格,每一格中,可放置一件物事。 有一半左右的间格是空的,其中的物品,自然早已不存在了,其余格子中的物 品,一律都以深紫色的缎子包裹着。我立即在编号上看到了“六十七号”,其中只 有一幅缎子在,别无他物。 紧挨着的六十八号,却是一件看来扁平的长方形的物事,像是一只盘子,也用 紫缎包着,但显而易见,最近才打开过。 我闷哼一声,瞪了店主人一眼,店主人神情难堪,不敢和我对视──事情再明 显不过,易琳取走那盒子后,店主人觉得事有出奇,就再查看放在附近的物品,在 六十八号物品中,找到了有关那盒子的资料,所以,他正设法想取回那盒子来。 我伸手略指,蓝丝已取下了那物件来,抖开缎子,那不是一只盘子,只是一块 长约五十公分,宽约三十公分,厚约一公分的板──不知是什么板,其色黝黑,当 中有一个长方形的凹良,甚浅,不到半公分。 我一看到那凹良,就立即想到,若是那盒子放在上面,堪称天衣无缝──如果 是那样,那么,这块板可以说是那盒子的一块垫板,那盒子本来是放在这块板上的。 也就是说,那盒子和这块板,是联成一体的一个组合。 一想到这一点,我大是兴奋,忙凑过去看。只见蓝丝看着那板,看来像是相当 沉重,板是黑色的,但板上有着金光闪闪的字迹,一看便知道写的是汉字。 这种闪耀的金色,也一看就知道是用黄金的粉末书写的──用这种方法留下来 的字迹,可以历几千年而不变,最能长久保存。 这时,只听得店主人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,他一开口说话,声音也十分刺耳, 他道:“要是有什么阴魂不散的话,一定是附在这块板上!” 蓝丝把那块板交给我,我一接过来,果然很是沉重,比铁板还要重。我掂了一 掂,把它放在一个木箱之上,去看上面用金粉写的字。 却听蓝丝这时在问店主人:“何以见得?” 店主人喘着气:“自从我见了它……就觉得有阴魂……缠身!” 店主人的话,十分值得注意,而且,也骇人听闻地,但这时,我却无暇兼顾, 因为我被板上的那些文字所吸引住了。 在我专注着那些文字之际,我实在心无旁鹜,所以只隐约听到店主人和蓝丝正 在交谈,但是他们在说些什么,却无法听得清楚了。 用金粉写在板上的字,可能是把金粉调在漆中书写的,所以一个一个字,清清 楚楚留在板上,时隔数百年,仍然清清楚楚。 那是一篇短短的记述──这记述,在我看来,格外令我心跳加剧,是因为它和 我若干年前的一段经历,有一定的送连。 若干年前的那段经历,我记述在题为《聚宝盆》这个故事之中,经过并不曲折, 但却很是实在──一个科学家断言,明朝时,传说归沈万三所有的那只“聚宝盆”, 是一具小型太阳能金属复制仪。 这金属复制仪,有复制金属的能力,就像人类已普遍使用的复印机,可以把文 字无限次复印一样。 放一只元宝下去,它会复制出无数元宝来,所以成了聚宝盆, 照这样的假设,那聚宝盆当然不是地球科学文明的产物了。我的补充分析是, 这金属复制仪,不知是何年何日,由哪一个外星人留在地球上的东西──许多地球 上的异宝,来历大抵类此。 那科学家得到了两片聚宝盆的碎片,想重制复制仪。 我可以断定他已取得了空前的成功,因为我发现有一些来历不明的金属粉末, 可能就是他复制出来的。 但是,这科学家毕竟由于资料太少,所以无法进一步研究下去,他出发去找更 多的聚宝盆碎片,从此一去无踪,再无音讯。 我也曾多方面打听他的下落,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。这时,忽然发现那板上的 记述,竟和这件事有一定的联系。或者说,若是那科学家在,他必然可以有进一步 的好解释,这就使我很是激动。 这篇记述,用第一人称写成,文末并无署名,但是有时间:洪武元年──朱元 璋帝号的第一年,也就是传说中沈万三的聚宝盆被皇帝夺走,敲碎了埋在城墙下的 那一年。我立即推测,留下这篇记述的,不是别人,正是沈万三本人。 正确的时间,应该是在聚宝盆被夺走之前,他也意料到聚宝盆有被夺的危机, 这一点,在文意之中,也可以推断出来。 这记述的文字不是很有文采,字迹也并不工整,可以看出商人的本色,由此也 可以推断,那是沈万三亲自调了金漆写上去的──自然,记述之中,涉及了一个大 秘密,所以沈万三不会放心让别人来记述,分享这个秘密。 这秘密,就和那盒子有关。 记述说:“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信然信然。余自得宝盆以来,富甲天下,然 福兮祸所倚,亦大于人君之嫉,不知何人,雷霆之震怒,降于己身,终日惴惴,苦 不堪言。尚幸余在得宝盆同时,又得宝盒一,即使死路在前,亦有生机,能通活路。 此事,舍余一人之外,再无人知,人看之威,亦难以相加也。宝盆宝盒,纵余活路, 则余虽死而犹生也。” 这一段记述,并不难懂,可是,却又令人迷惑之至。蓝丝阅读汉字的能力并不 很高,她和店主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之后,来到我身边,问:“这上头,说了些什么?” 我先照读了一遍,再解说了一下──我当然不可能解释得完全明白,因为记述 之中的一些句子,连我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意思。 蓝丝立时提出了最难明白的几个字:“什么宝盆宝盒?什么叫死路变活路?怎 么虽死犹生?这记述究竟想说明什么?” 蓝丝连聚宝盆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,自然更是莫名其妙。 我先把聚宝盆的来龙去脉,对蓝丝说了,然后望向店主人:“这记述,我推测 是沈万三亲自写上去的,你以为怎样?” 店主人立时同意:“正是──这是古物行业中的一大发现,可惜我竟然没有早 发现,唉,店中的货物实在太多了,无法一一过目。唉,我真不明白,那小姑娘是 如何知道的?” 他还在念念不忘那宝盒落到了易琳手中,恨声不绝。蓝丝冷冷地道:“有人告 诉那小姑娘的──你现在知道这宝盒有什么用?” 店主人抿着嘴,摇了摇头。 我知道,他祖上就开旧货店,对古物的知识一定极其丰富,所以鼓励他:“以 你的专业知识来看,这盒子有什么功用?” 店主人道:“这一篇文字,记述得很明白了。” 我闷哼一声:“可是我却不明白!” 店主人道:“宝盆和宝盒本属一体,已知宝盆可以无中生有,聚天下之宝──” 我不等他说完,就道:“不能说是无中生有,要先有了东西,才能复制的。” 店主人对聚宝盆的认识,显然和我的理解不同,所以他大不以为然,瞪了我一 眼:“仙家妙物,自然可以无中生有!” 我也不知他争,只想听他对宝盒的理解。 他道:“宝盆从无到有,这宝盒则从死到活。所以宝盒比宝盆更珍贵得多,试 问,若人死了,虽天下财宝皆归于你,又有何用?” 我皱着眉:“你的话,我还是不明白,这宝盒……能令人死而复活?” 店主人道:“若根本无死,何必复活?” 我有点恼怒:“你说得实在一些,别每句话都像打哑谜好不好?” 店主人却傲然道:“仙家妙物,本来要有一定灵性慧根才能领悟,不是凡夫俗 子,人人都能得知精义的!” 我心中骂了他一句,明知他也无法知道那宝盒究竟有什么用,懒得再理他。 我只是向蓝丝道:“从死路到活路,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,两个人先不见。” 蓝丝眉心打结,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,我叫了她两声,她才如梦初醒。 她沉声道:“我们回去再说。” 她转向店主人:“这东西,先存在我处!” 店主人大是不舍得,可是没有反对,只是道:“你……已作法驱散了……那些 ……阴魂?” 蓝丝很是权威地道:“既然你如此合作,我自然会保你平安。” 店主人长长吁了一口所,喃喃自语:“得了聚宝盆,惹了杀身祸,可知仙家宝 物,不是凡人可以随便承受的!” 这店主人,我一直对他说不上有什么好感。但是他一直把聚宝盆称为“仙家宝 物”,这倒是很有意思,也和我的看法相同。 他自言自语的这一句,也很有意思,沈万三得了聚宝盆,虽然能够富甲天下, 但却也替他惹了祸。只是他庆幸自己幸而还有“宝盒”,却叫人参不透是什么意思 ──只是从那篇记述来看,他应该知道这宝盒究竟有什么用的。 蓝丝沉声道:“我们走吧!” 她先向外走去,店主人和我跟在后面,到了店门口,店主人欲言又止,蓝丝道: “你且别心急,我不会令你吃亏的。” 店主人连声道:“这就好!这就好!” 我不知道蓝丝和店主人之间,达成了什么协议,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是什 么意思。 一出店堂,蓝丝就道:“我们到易家去!” 我有许多问题要问她,这时,先问了第一个:“你到过易家?” 蓝丝点了点头,我紧接着又问:“小宝在哪里?他到哪里去了?” 蓝丝的神情本就阴冷,经这一问,更是沉了脸,过了一会,才道:“不知道。” 我吓了一跳,心知事情严重──连蓝丝如此神通广大,她和小宝又是心灵相连 的,竟也无法感知到他的下落,问题之严重,可想而知。 这时,蓝丝上了我的车,我等她再开口,她却一直不出声,直到快到易家的时 候,她才道:“我一接到消息就来,一来到,表姐就把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了我,她 带我到易家去。本来,不论小宝身在何处,就算不确切知道,至少也可以知道一个 方向。可是到了易家,任由我用尽方法,却如石沉大海一样,没有用处。” 蓝丝说到此外,声音有点发颤,而且现出了很是害怕的神情来。 蓝丝,这个超级降头师,竟然会感到害怕。单是这种现象,已令我不由自主生 出了一股寒意。 一时之间,我也说不出话来。 蓝丝吸了一口气:“我知道,一切全是那盒子在作怪。” 我失声道:“那盒子也不见了!” 蓝丝道:“怪就怪在这里,这只想立刻见你,表姐说你到旧货店去了,所以我 就赶来了。” 蓝丝赶到之后,发生的事,照说我都在场,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我却又说 不上来。 我道:“在店里,你像是颇有发现。” 蓝丝又吸了一口气:“上去再说,表姐在上面。” 已经到了易家的门口,我看到白素站在大厦的入口,神情看来很是紧张──要 令白素由心底感到紧张,又在神情之中显露出来,那不是容易的事。我自然知道, 那也是由于她感到了温宝裕的处境,大是不妙之故。 我们还未下车,白素就迎了上来。蓝丝不对她开口,只摇了摇头。 我忍不住道:“你别只是摇头,究竟情形怎么样,你先说一说。” 蓝丝仍然摇头,我道:“或者你说,事情坏到了什么程度。” 蓝丝长叹一声:“坏到了我一无所知的地步!” 我和白素互望一眼,心中尽皆骇然。蓝丝伸出双手来,一边一个,握住了我和 白素的手,她的手其冷如冰,由此也可知,她心中的感觉是何等恐惧。 我也不由自主摇头:“你是关心则乱,我看事情并不……严重。”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,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,所以语气很是迟疑。 白素沉声道:“何以见得?” 我已经想到了理由:“事情一直和‘死路’、‘活路’、有关,那盒子……看 来和‘活路’有关,既然能导人入活路,自然也和凶险无关。” 当我说完这番话时,已经进入了易家,只见易琳父母挤在一角的一张安乐椅上,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见了我们,弹起来,我忙道:“事情还不是很有头绪,你们 别急着发问。” 两人一听,神情失望沮丧之至,重又颓然坐下,易母且饮泣起来。 特别鸣谢SouthGuo( )友情提供 黄金屋-武侠园地 标题 <<书路--活路>> 活 路 第九部:鬼吵架 我挥了挥手:“我只觉得事情紊乱之至,真不知从何说起才好,先得理出一个 头绪来。 白素一举手:“我先说,我一直在易琳的房间中,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。” 我也举了举手:“我有发现。” 我把我在旧货店中,感到声音以及想到的可能,简略说了一遍。 然后,我们一起望向蓝丝──我们都认为蓝丝虽然不是一开始就参与这件事, 但她是个关键性的重要人物,不单是为了她有超卓的异能,而且也由于她和消失了 的温宝裕的亲密关系。 蓝丝以手托额,过了一会,才道:“表姐夫感到的声音,来自附在旧货店古物 上的阴魂。” 这一点,正是我不明白之处,蓝丝一上来就说这一点,深得我心。 蓝丝挥了挥手:“古物经历了许多年代,曾和各种人等发生关系,其中有的和 古物有关系的人死了,由于种种原因,灵魂附在古物之上,这种情形,并不算是十 分特别。” 我同意:“是,只要肯定灵魂的存在,这种情形并不特别。” 白素道:“灵魂附在物体上的原因有许多种,或是出于生前对这物品特别的依 恋,或是生前由这物品而丧生等等,这种现象,不算罕有。” 在这一方面,我们三人的意见,可说一致。 后来,和不少人提及,大家也都同意。有人甚至说,收藏古物,目的之一,就 是可能有机会和古人的英灵沟通云云,也可说是骇人听闻。 蓝丝又道:“那旧货店中古物极多,所以,也有不止一个灵魂存在,我一进店 门,就可以知道了,那可以说是我经历过的,第二个……游魂最多的一处所在。” 虽然我此际仍因其事而思绪极乱,但是仍不禁大是好奇:“第一多的所在是何 处?” 蓝丝道:“是小宝那大屋的藏剑室。” 我吸了一口气──陈长青的大屋之中,有一个藏剑室,有几百柄古剑,每一柄 都曾杀过人,当然有极多的阴魂附在其上了。 蓝丝又道:“在旧货店中的那些灵魂好像……好像是……十分着急于和人沟通, 所以我一进店门,那感觉强烈之极。” 我道:“何止是你,我也感到了他们的声音──他们向我指出,店主人在骗人。” 白素压低了声音:“易琳感到的声音,照说也应该是店中古物上的阴魂所传出 来的信息。” 白素所说的,正和我在店中所想的一样,我立时同意,并且补充:“那些灵魂 传递出来的信息,一定强烈之至,不然,易琳不会接收得到。” 白素道:“我认为易琳的接收能力特别强,只怕比蓝丝还强。” 蓝丝吸了一口气:“也许。因为我接收到的讯号,我还不是十分理解。” 我道:“你且详细说说,我们一起参详。” 蓝丝点了点头──我们在作如此讨论的时候,并没有避开易父易母,可是他们 一片迷惘,全然不明白我们在说些什么。 我们已可以肯定,易琳有过人的感应力,尤其是在接收灵魂所发出的信息方面, 能力特别高超。这种能力,显然是来自她本身生命的一种突变,与遗传无关,因为 她的父母,在这一方面,显然十分迟纯。 蓝丝开始叙述她一进入旧货店之中的情形。她一推门进来,就感到了有许多人 在叫襄──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情形,她如同突然之间,进入了一个有许多人在激 烈争吵的场所。 可是,她看到的,却只是我和店主人,而且,那一刹间,我们两人都没有开口。 这种情形,就算临到我的身上,我也要定神想一想,才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 可是蓝丝却不必,几乎就在那一刹间,她敏锐之极的感觉,已经令她判断出发 生了什么事。 她知道,有一群灵魂在争吵。 她感到的声音,全是那群灵魂发出来的,和她脑部主管听觉的部分发生了作用, 所以她就“听”到了。 在争吵的灵魂,未必是吵给她听的,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在争吵,但由于蓝丝的 感觉特别灵敏,所以接收到了。 我相信,我听到的“他骗人”之类的话,也不是灵魂向我说的,而是我的感觉 也堪称灵敏,所以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故。 易琳的情形,也可能如此。 蓝丝听到的,肯定是一场争吵,七嘴八舌,杂乱无章,一时之间,也听不出在 吵些什么。 但蓝丝可以肯定,那是有灵魂在,所以她立即向店主人发出警告。 店主人当然也曾接收过灵魂的信息,所以他知道大事不妙,这才乖乖就范。 蓝丝的记忆力十分好,她把听到的争吵语句,尽量记了下来。 她不是很明白争吵的内容,那是名副其实的鬼吵架。直到她向我们叙述时,把